1989年的秋天，北京301医院的病房里有点闷，窗外的梧桐树叶子黄了，风吹进来有股子凉，徐向前在床上靠着枕头眯了老参谋刘鹤鸣帮他起身，随口感叹一句，老李要是还在就好了，徐向前慢慢摇摇头，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，他没错，他是好人，这一句像是把房里的人一下拉回五十多年前那个枪炮声不绝的年代。

李特，湖北黄陂人，1906年生，原名徐克勋，年轻的时候血性得很，领导武汉工人罢工，两回都被抓，牢饭吃得比一般人多，后来组织把他送去苏联托尔马乔夫军政学院，回来满嘴俄语口令，走路带风，脾气也火，白区形势那么复杂，他偏偏还能闯出名声，认识他的人都说，这人讲原则，真要动手的时候六亲不认。

1935年红四方面军在川西北和中央红军会师，张国焘握着兵权，李特当上了参谋长，官衔响亮，可他心里还是惦着红军大学那帮学生，跟学员一起吃，一起住，行军路上皮鞭挂在马鞍旁，见散漫的学生就是一鞭，嘴里常挂着纪律是命，这火爆脾气，也为后来的碰撞埋了种子。

那年八月，北上还是南下的争论彻底摊开，毛泽东坚持北上，张国焘要南下，李特接到命令带部分学员南行，拦下那些想跟着中央北上的学生，甘孜街头，他扬着鞭子呵斥，吃饱饭跟我走，别凑投机的热闹，学生们被赶回队伍，心里却对这位校长起了疙瘩，几天后，他在洛克山口遇到毛泽东，据说没吵起来，但李特脸色铁青，不多。

南下之后，形势急转直下，红军在川康边缘拉锯，张国焘的分裂路线走到尽头，1936年十月，中央军委电令抽调四方面军主力组成西路军，往新疆挺进，打算和苏联通援助线，徐向前挂帅，李特还是参谋长，兵是两万余，枪利，但没衣没粮，风沙像刀子，徐向前后来回忆，军参谋长天天找我要粮，谁也变不出来。

十二月，河西走廊大雪盖地，敌骑兵突袭，高台、倪家营一战，西路军折了半截，安西之战更惨，几天没水，骆驼啃马鞍，李特在指挥所摊地图，砸了杯子大吼必须突围，可情报不到位，友军援不上，突围成了空话。

1937年初，残部进了新疆，省会迪化是盛世才掌控，苏联驻军暗中插手，留在新疆还是回延安，夜里争论不休，李先念要归队，李特和何柱国倾向先驻新疆，伺机去莫斯科整补，理由简单，先活下来再谈别的。

同年三月，西安事变后，中央开始追西路军失利的责任，有人上报安西失守是参谋部计划失当，新疆收电报，把李特列为重点审查，托派这个词那时候很危险，他的留苏经历和赴苏建议，被扣上托派嫌疑，案卷封口。

1937年五月的夜，迪化城北郊的荒丘，看守押着李特走，脚步短促，铁锁哐当，负责执行的警卫轻声说首长得罪了，随即两声枪响，风沙卷走一切，没有判决，没有公示，全程保密，党史档案只留病故两个字。

1979年，北京总后招待所的座谈会上，徐向前对老西路军说，李特没叛变，他是急性子，方法是粗了些，会场沉默很久，1993年，党史部门复核资料，发现当年新疆含糊，笔录多空白，专家意见是误杀，可细节再补不上，只能在通报里写错杀两个字。

徐向前临终前还轻声嘱托，李特这人倔，却忠厚，要记上，这个记不只是史册名字，更是提醒后来人，硝烟未散时的误判，一旦成案，很难回头，李特的故事在这收束，却在历史的褶皱里留下长久的叹息，你觉得如果当年的争论换个走向，这段历史会不会改写呢。